在嘈吵的音乐声下,穿过了漆黑的走廊,进入了一个包厢。包厢呈圆形,除了入口的位置是门口之外,围在墙前面的都是暗红色的沙发,沙发上疏疏落落地坐着十多个只看到身型而看不清样貌的男人。
少女穿着性感的坦露衣装,在包厢的中央位置,展示着似乎仍然在发育当中的幼稚体型。
当然,少女们只是打扮得看起来像未成年而已,这一间是正式的持牌会所,并不会做出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合法的勾当。
找出会所里不合法地方,就是这里其中两个男人今天的任务。
他们是警员,正在做的是俗称「放蛇」的行动。简言之,就是假扮客人,从而在过程中寻找这一间会所的营运中有没有作出犯法的行为。
少女们在客人面前扭动腰姿、媚眼、牵动嘴唇……这些,都是活在阳光的背后、阴影下的少女。
约翰和仲尼,身份是警员。同时,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,而且是正直壮年的正常男人,又怎么可能对少女们身体的挑逗没有反应?
而且,使用的是公帑……所有的支出都可以凭单报销。
少女在闪烁的射灯之下,身体诱人的部份不断若隐若现地展示。
就在他们犹疑于理性和欲望之间的同时,狩猎活动,在无声无色中已经展开了。
「狩猎」是这会所里的说法。其实就是坐在这里「欣赏舞蹈」的客人,走到中央的位置选择喜欢的女孩子,然后离开包厢。
至于离开包厢的意思,当然是指客人与少女一同离开会所,转到附近的时租酒店,进行那一回事了。
在这意义上,会所并没有提供任何性服务,也就是没有犯法。
「狩猎」当然是圈套。是一种氛围。相对如传统的「金鱼缸」-即是让所有少女们坐在玻璃房里面任君选择的方式。这一种牢牢掌握着客人「不快一点选择,美女就会被别人拣走」心态的方式,使一些质素其实不算很高的女孩子也有机会被点中,也缩短了会所在处理客人选择时所花的时间,提高了营运效率。
但警方并不相信单单这一个理由,就能够让会所的生意如此兴隆。同一集团,以不同名称,短期内开了四所分店。被把握着心态的客人亦是不断不断的回头光顾。这中间必定有问题,警方几乎已经下了定论。
可是,警方在多次「放蛇」行动之下,都依然查究不出原因。约翰和仲尼这两个警员,都光顾得要变成熟客了!
这一个是上个月的要过的APRIL ;这一个是上星期的MAY.啊,这一个是琪琪,隔了几个月没见过她了,原来还在吗?凝视着中央舞池的约翰的心里想。
回想起琪琪幼嫩得像是还没有完成发育的身体,约翰的阳具不其然地充血了起来!
就琪琪吧!约翰心里说。
正当他站了起来,正要步出舞池,他就看到在闪烁的灯光中有人伸手抓住了琪琪纤幼的手臂。
「啊!」琪琪惊讶的叫声在嘈吵的音响中依然清晰。
在闪烁的射灯光线中看到了男人的脸。三十来岁的样子,穿着普通的纯白色衬衫、浅蓝色的布裤。
哎!慢了一步!约翰心里说。
「啊!不、不要!」琪琪再次惊呼。在门口边缘把守着的两名会所男职员立即上前,一个护着琪琪,一个双手捉紧男人的双手手臂,然后四人立即离开了包厢,同时换入了另外两名会所男职员进入包厢。
发生了甚么事?约翰心里说。然后约翰向仲尼横了一眼,示意他打算出去查看一下。
四个人就在走廊尽头。
「琪琪,发生甚么事了?」似乎是职员的男人的声音问。
「不…其实……这个男人,不行!」琪琪的声音抖震着。
「喂!该放开我了吧?我好歹也是客人啊!」男人的声音大叫,似乎是被捉拿着的客人的声音。
「琪琪,这个男人做了些甚么吗?」职员说。
「不……」
「放开我!」男人说。「嘿!环,跟他们说清楚吧!」男人的语气变得轻佻地继续说。
「这个人……是我姐夫…所以,不行!」似乎原名为「环」的琪琪大声地说。
事情清楚了。
职员立即放开了客人,并先请客人去了另一间包厢。
「姐夫也好,爸爸也好,反正也就是男人一个。」「哎…你欠我们公司的钱,不接待客人,怎么还啊?」「反正都已经被知道了啦?被姐夫睡一睡,反而令他变成共犯了,不是吗?」「不接待客人啊…手续上很麻烦的呢…而且你也知道,这一行,不是开除就了事啊?」「钱也不会给少你的,和谁睡又有甚么关系呢?」两名职员对琪琪的态度立即完全转变,威逼、利诱……约翰对琪琪的遭遇非常同情。但,作为活在阴影中的女孩,这个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了吧?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,只要琪琪被那两个职员说服而与客人发生性行为,那就不算强肏。而又就算真的发生了强肏,能够抓的就只有那一个姐夫而已,反而因此暴露了自己的身份,可能使会所更加提防,要查到会所的犯罪活动就更加困难了。
约翰摇一摇头,回到包厢之内。
仲尼已经选择好了对象,是上个月的APRIL.
约翰回到沙发上,要了一杯白兰地,凝视着舞池里的舞动着的少女们,却觉得没有一个及得上琪琪。待了半小时多,他摇一摇头,然后离开会所。
走到了会所隔邻的街道上,停泊着几辆闪烁着红光和蓝光、示意着正在工作中的警车。
唉…发生了甚么事?约翰身为警员的灵魂驱使他走上前去一探究竟。
穿过围观的人群,看到围在蓝色「警察线」之内的,是一具脸容朝地面的女性尸体。以尸体的表像的情况来看,似乎是从高空堕下。
约翰抬头,老旧的大厦之中,三楼的一层以红色油漆写着「时租宾馆」。
约翰回看尸体,穿着性感的打扮,幼嫩的手臂和大小脚,从颈项和后头部依稀仍然看得到幼稚的纹理……
这……难道是琪琪?!
调查立即展开。
死者本名似乎叫做「环」,在会所里使用的名称是「琪琪」。但由于琪琪也并非会所的正式员工,所以会所也没有她的个人资料。至于她留下在会所的个人物品里,并没有任何可以得知她身份的东西-就如同被巧妙地清理过一样。
从宾馆门口的闭路电视上清楚看到有一个男人与琪琪一同进入宾馆,大约二十分钟后男人先行离去,接着琪琪离开宾馆。
从大厦走廊的闭路电视上看到,离开宾馆后,男人就离开了大厦。而琪琪离开宾馆后,却是走上天台。从天台上架设的闭路电视上看到,琪琪从天台上毫无犹疑地一跃而下。
自杀。
毫无疑问的自杀。
一个妓女的自杀,没有甚么了不起的事情。调查自杀案的警员稍稍查问了会所,会所职员说琪琪与平常一样与客人外出,没有甚么异常。客人消费时使用现金,所以没有留下任何纪录。客人报称姓李,但不能确定是否真正姓氏。至于琪琪与客人出外做甚么事情,会所一概不管亦不知情。
官式回应。
约翰不属于调查自杀案的那一队人马,却因为事件牵涉正在调查的会所,所以被允许查阅事件的报告。
而约翰手上其实掌握着更多的资料。那一间时租宾馆,并程度上与会所的高层是有所关连的,所以大部份的妓女都会把客人带到那一间宾馆。而作为调查范围的宾馆内部,早已经被约翰和仲尼二人,偷偷装上了不少微型录影系统。
「姐夫,你为甚么要这样做?姐姐知道会很伤心的!」「嘿,现在来谈家事?还太早了吧?」
「姐、姐夫!」
男人扯下了琪琪性感服装上的吊带,一双小巧的胸脯立即暴露了出来。男人低下头就狼吻了上去。
「不!不要啊!我、我是你的小姨!」琪琪反抗着,但瞬间就被制服、被压倒在床上。
「不要啊…」男人伸手到琪琪的短裙里面并扯下了内裤,然后那粗大的手再次潜进短裙之中。
琪琪最初是交叉着双脚抵抗,但最后却无力地慢慢张开了。
「啊…不要……姐夫!」琪琪双手无力地反抗。
男人无视琪琪的反抗,解下了自己的裤头,露出凶相的阳具!
天啊……约翰心说。
男人那无情的巨型阳具,就这样硬生生地刺进了琪琪的体内,琪琪的脸上痛苦得扭曲,幼稚的身体一整个的绷紧着,手指紧紧的抓紧着床单,使床单都被拉扯得变了型。
「呜!好、好痛!」琪琪痛苦地大叫。
约翰回想起几个月前与琪琪渡过的那一夜,自己差点就被那浅浅窄窄的小小屄所榨干!
一轮短短的前戏,在那幼体上品尝了各种鲜甜的味道,然后就插入。毕竟是召妓,女方是否舒服,不用在意。当时约翰心里解释。
但插入不了几下,就射了。
由于带着套子,琪琪似乎没有发现。约翰把阳具退了出来,再次集中精神,花更多时间再次逗玩琪琪的美丽身体。
琪琪不像其他妓女,她并不抗拒舌吻,而且相当投入。
把琪琪的身体反了过去,约翰凝视着琪琪背上的脊痕,很美!约翰伸出舌头,从股间一直扫向后颈。
「啊…啊啊…」琪琪发出了令人感到舒服的声音。
然后,约翰注意到琪琪后颈上的纹理。
少女独有的纹理。
说不出原因,说不出分别,但男人都会看得出来。小 女孩的后颈、少女的后颈、女人的后颈。就是有那么微妙的分别。
约翰的阳具再次坚挺了起来。
这一次插入,大约维持了五分钟。
「嘿!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姐姐。但是,环,你这一辈子也得服侍我了!哈哈哈哈!」男人留下了这一句说话,然后离开了宾馆的房间。
录像中躺在床上的琪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理应像阳光般灿烂的少女的脸上,就像坠落在阴影中的尸体一样。
「不做第一,也不做最后」
我的女朋友,叫环。
她是一个性格保守、沉默、爱看书的女孩子。
虽然她不知道,但她是我的初恋。啊,或者这样说,如果被她知道的话,她也未必会跟我在一起了。
我回想着刚刚与环一起的时候,真的很快乐。每一天的日子,也好像在天空中飞翔一样。
我的身型在班里算是比较高,而环的身型不算高、也不算矮,走在我的身边也不会令人觉得异相。
我们走遍香港每一个景点、每一个情侣必到的地方。我的家里有一点钱,消费的事情不用担心。环会在意是否花费得太多,我也知道环的家里似乎经济状况不太理想,所以大部份的开支也是由我来付。
没关系,我们是真心相爱。虽然有点愧对父母,但钱财这一些身外的东西,不用介意。
我一直相信我与环是会终身相伴,我一直相信我们会白头偕老。
直到那一天,在我的家里,我们做爱了。
环的身体好漂亮,胸脯圆浑而且不太大不太小,刚刚好一双手就能够完全把握着。尖尖的乳首,虽然不是粉色,但也绝不是黑色的。
我特别喜欢依偎着环的头发,及颈的长度,不太长也不太短,刚刚好。
环的身体和她的性格一样,颇冷淡的。我要花很多时间,才能让她的身体产生反应。
啊?当时我是处男,没错啊。
学习性知识的最佳途径,当然是看A 片嘛!而事实上,我也是靠看A 片的经验而完成与环的第一次交合。
环的小屄?刚刚好。我也不知道怎样谓之窄还是阔,总之,我觉得是刚刚好。
天造地设似的,对吧?
但那一次的经验,使我与环之间产生了裂痕。或者说,裂痕是由我单方面开始造成的。
环,不是处女。
我不是有甚么处女癖的变态。但对于我来说,环不是处女,这一个打击,相当大。
这么内向的女生,这么纯洁真诚的女生。而我作为他的男友,却竟然不知道她早已经不是处女了!
这与我是不是处男无关啦!
我只是觉得,她隐瞒了我。有关她前男友的事情-隐瞒了我不是处女的事情。
渐渐我觉得越来越不了解她,甚至觉得她是不是瞒着我正在与其他的男生交往、甚至做爱。
「信任就像一张纸,一旦皱了,即使抚平也回不到原样。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失去的东西,也是最难挽回的东西。」李嘉诚先生如是说。
之后,我与环越走越远。
越来越少的见面、差不多没有交流的约会。
没有谁提出过分手,也没有谁诉说过未来。
直到前一天,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。
环从来没有寄过电子邮件给我,所以我也没有意识到那一封邮件是由环寄给我的。标题是「无题」而且含有「附件」。最初我以为是病毒或是广告之类,所以没有理会。
到我发现邮件的时候,已经联络不到环了。
邮件的内容,是A 片情节。
「怎么又来了?」环说。
「挂念你啊!」年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说。
「不要,姊姊在外面!」
「有甚么关系?」男人说着,把环推倒在床上。
男人伸手解开环身上的衣钮,一颗一颗地。
环没有反抗,只无言地躺在床上,任由男人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睡裤。
我想这是环的房间,因为我看到了去年她生日时,我送给她的挂墙饰物。
男人就在环的床上,覆盖着她的身体。
没有前戏的插入,没有感情、只有兽性的身体摆动。
被压在下面的环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双眼只默默地看着墙上的那一个挂饰。
男人托住了环的头,吻住了。环没有反应,但也任由他的舌头肆意进出她的口腔。
就像个人偶。
男人把阳具从小屄里抽了出来,射精。男人把精液都喷洒在环的身上,然后稍为清洁了一下自己的下体,再穿好衣服,就离开了房间。
过了几分钟,环才坐起来,走近镜头前。然后录像就中止了。
明显地,这是环自拍的片段,但拍摄的目的是向我这一个男朋友示威吗?
我不知道,在这之后……不,在收到这电邮之前的一段时间,我已经没有见过环了。
但昨天,我收到一封信。是环寄给我的。
「您好。
抱歉,打扰了您宁静的生活。
我是一个不懂得表达自己的女孩,抱歉了。
自从那一天,我知道您在意了。我不是您心目中的天使。我只是一个平凡得再平凡不过的女人。
没错,您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,也不是最后一个。我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,都是同一个男人。
我很想说,(涂改液)您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。(涂改液)突然的离去,抱歉。就如同我是别人的妹妹,也是别人的姊姊,从一开始,我就没有掌握自己的权利。
我很失败,做甚么事情也从来没有出色过。
没有像姊姊那样,考试是永远的第一名,也没有考过最尾就是了。
没有一项说得出的特别能力,但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就是了。
我不知道、这几个月以来,我不断思考,到底,我能够给予您甚么?
然后。原来。没有。
接着,今早我在电话里听到了那一个消息。
我就知道了。
我当然不是第一个,但原来!我也不是最后一个!
另一方面,既然已经不是第一个,我也不能做最后一个了。
抱歉,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。
希望不能再遇。
环」
「必要的沉默」
「老公吃饭啦!」我对正在浴室洗澡的丈夫说。
「啊…来了来了!」丈夫在浴室里回应。
这一天,发生了很多事情。实在很累!
今早听了一个很长的电话,下午发现了那一件事情。
之后,到街市买餸、回家煮饭。
丈夫今早外出上班,下午刚刚回来,就跑去洗澡。
我坐在满枱餸菜的饭桌前,回忆起过往的种种。
我的父母,在我十九岁生日那一天,因为交通意外而死亡。
原本尚算满足的一家,顿失依靠。我和两个妹妹,只能够投靠亲戚,但因为家里的一些往事,亲戚并不喜欢我们一家,接济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已。
十九岁辍学、十九岁在快餐店工作,然后认识了现在的丈夫。他是酒楼的厨子,年纪比我大十二岁。
由相恋到结婚,半年。之后买楼,我们与两个妹妹同住。当时两个妹妹还在读书,所有开支都倚靠着我和丈夫。
为了供楼,为了家庭开支,我一天做两份工作。
而两年前的那一个夜晚,因为夜班的同事家里有事而作出临时变动,我提早了回家。
「啊…不要…嗯嗯!」在我的房间里竟然传出了女孩的声音!
「嘿!很爽吧?怎样?比上次还要爽吧?!」竟然是我丈夫的声音!
「啊…姐夫…不要了!啊…」女孩的这一声「姐夫」,把我打进了绝望的深渊。
竟然是二妹……
愤怒、羞愧、怨恨,一下子充满了我的胸怀,我立即就想推门进去!
「嘿嘿嘿,真爽!比起你姐,你的身体好玩多了!哈哈哈哈!」比起……我?
「不…不要!不要这样啊、啊…姐夫……」二妹的声音竟然像是欲拒还迎!
「上次说好了的!不是吗?你姊一天到晚只顾着工作,就由你代替你姊来满足我!我就不跟你姊离婚,不是吗?!还是说,你想我们离婚啊?」离……离婚……?!
「不、不要离婚…啊…姐夫,不要啊…那边!啊!」二妹的声音似乎很痛苦。
的确,以丈夫的阳具来说…二妹的身体还太小啊……「啊…不行了…啊啊…姐夫!不要啊……」二妹的声音有点疯狂。
「嘿!屁股抬高一点!」
啪!
「啊!痛!」二妹的惨叫声。
「你乖乖听我的话,我就不打你!」丈夫大声地说。
「啊啊…我听你的!我甚么都听你的!不要打我……」我的心冷得像石头一样。
二妹没有背叛我……丈夫在威胁她。我应该要让二妹不再受丈夫的威胁!
但是…哪里来钱?
单单要维持这一个家,我已经尽了力。哪里来钱可以让二妹独立?
丈夫的收入才是家庭的最大支柱,即使我打两份工作,也及不上他收入多……
为了妹妹们的生活……我不可以离开丈夫!可、可是……冷静一下想……其实,也没有改变的必要…吧?
我们继续工作,由二妹解决丈夫的性需要。
我们一家就可以继续生活得好好的,不是吗?
既然二妹都同意了,不是吗?为了一家,我必须……沉默;
我得沉默;
必要的沉默!
隔天,我买了一盒家庭装的避孕套,放在二妹的床头柜里。
对此,她甚么也没有说。总之,只要垃圾桶里出现避孕套的空盒子,我就会再买一盒新的,放进她的床头柜里。
自我替她买了避孕套的那一天之后,二妹的性格变得更内向,在家里几乎一句话也都不说了。
而我认为,也许那是我与她之间,必要的沉默。
「哇?这许多餸菜?」刚洗完澡的丈夫说。
「嗯……」我轻轻点头。
丈夫搂住了我,在我的额上吻了一下。
「二妹呢?」丈夫说。
「不在。」我回答。
「三妹呢?」丈夫说。
「不回来了。」我回答。
「哎?哈!那么…环,今晚我们二人世界吧!」丈夫说。
「嗯……我去倒碗汤给你。」我向丈夫微笑。
「好的,今晚喝甚么汤?」
「西洋菜煲猪肺。」我回答。
「哇!两样都是那么麻烦的食材啊?」丈夫讶异着。
「对啊,今天不想闲下来,只想尽量做多一点事情。」我回答。
丈夫跟着我走进了厨房,再次搂住了我。
「老婆,别要累坏了身子,放假就多点休息嘛!」丈夫说。
「嗯……接下来,要好好休息了。」
「对啊,环,我们今晚好。好。休。息…」丈夫微笑着说,而我没有回应。
倒了汤给他,我们回到了饭枱。
「她们不回来,就不要煮那么多嘛…太浪费了呢。」丈夫说。
「哎…明天,是甚么日子,你记得吗?」我说。
「啊?明天……」
他记得才怪!
「结婚周年。」我说。
「哎啊!我差点忘了!抱歉抱歉!老婆,最近工作太忙…」「没关系,来,喝汤。」我说。
「谢谢老婆!」丈夫啜了一口汤。「你呢?」他说。
「我晚点会喝。」我说。
「哦…」丈夫回应。
待丈夫喝完汤,我再替他添饭。
「环,你不吃吗?」丈夫说。
「我等二妹一起吃。」我说。
「哦…」丈夫回应,然后默默地吃饭。
我凝视着丈夫,一口接一口地吃下我煮的餸菜。
「咳!咳咳!」丈夫突然咳嗽了起来。
「怎么了吗?」我说。
「咳!咳咳咳!」丈夫痛苦地按着肚子,嘴巴上不停地咳嗽。
我沉默着。
凝视着丈夫痛苦的表情。
丈夫痛苦得身子曲了起来,头栽在枱面上,装着饭餸的碗碟都倒下到地上了。
「咳!咳咳!瓜!」一大口鲜红色的液体自丈夫的口中喷出。
接着丈夫的身体从椅子上跌落到地上,卷曲成虾状的身体抽搐了几下,就一动不动了。
我凝视着丈夫已经失去生气的双眼,他好像有话要说,又好像无话要说。
我也好像有话要对他说,但又好像没有话要对他说。
也许,这是我们之间,必要的沉默。
我走向二妹的房间,打开房门。
二妹就像下午我看到她的时候一样,沉睡着。
闭上眼睛的身体,沉默着。
空着的六个玻璃瓶,是同一个品牌的安眠药。二妹很细心,玻璃樽上面印有六间不同药房的价钱标贴。
二妹经常说,她是我的妹妹,也是三妹的姊姊。无论做甚么事,也不是第一,不是最后。
今早警局打电话来,说三妹跳楼自杀。
之后轮到二妹,服安眠药自杀。
我一直所坚持的、我一直所维系的家,已经不再存在了。
我向公司请了假,煮好了最后一餐饭。
煲汤,是清洗很麻烦的西洋菜和猪肺。
没关系,丈夫喜欢,就煮他喜欢的。
我默默地走到厨房,拿起了汤碗,倒了一大碗汤。
很香。
我凝视着碗里的汤,沉默着。
沉默着。
一口接一口地吞下。
必要的沉默。
这是我们一家,必要的沉默。